契訶夫的《櫻桃園》第二幕的斷絃聲,一般來說,常被詮釋成某種隱喻,也就是說,為符徵鎖上符旨。但這樣依賴再現系統與符號網絡,以尋覓次文本的詮釋方式,很容易錯過這聲斷絃在片刻沉默之中突如其來、猝不及防的驚異與震顫,以及逼顯出來的時延流動(duration)。這聲斷絃與之前和之後的情節無關,也無法推動敘事,可視之為離題,快閃族的突襲,以及從再現系統突圍逃逸的「出現」(present)。
不妨從快閃族來解釋以上說法。快閃族於公共場所倏忽集結布署,旋即作鳥獸散,短暫地擾亂了既定的空間紋路,留下驚異莫名的現場民眾。快閃族的突襲創造的是一次猝不及防的「相遇」,並不再現什麼,而是揭露空洞的時間與僵化的空間。《櫻桃園》第二幕的斷絃聲也有異曲同工之妙,它並不再現什麼,隱喻什麼,而是打破沉默與阻斷敘事奔赴終點的流動,從而逼顯出時延的流逝──時延就此出現(present)。
而時間,如柏格森所言,「是阻止整體(tout)在一瞬間被給予之物。」(此句轉引自德勒茲的《德勒茲論傅柯》,楊凱麟翻譯,麥田出版,頁259。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