據說「中二」這個詞彙來源於日本網路論壇,字面上的意思是「中學二年級」,用來指一個人自我感覺極度良好,無知而狂妄,就像中二生一樣(這麼說來,這個詞似乎是一種刻版印象?)。然而語言不是私有財產,它是在時間之流中活生生的有機體,在不同的脈絡裡會引申、變形、轉注、假借,這段過程是語言的冒險之旅,逐步達於完熟或者完全型態。就我閱覽的經驗,這個詞彙也常用來形容漫畫、動畫、電視、電影、小說、戲劇情節當中的人物,通常是主角,是個魯蛇,不知天高地厚,敢於挑戰當權體制,經歷一番折衝樽俎,終於超凡入聖,啟迪了其他角色,再次喚回人們的勇氣,敢於追問:何謂活著?何謂美好生活?
來源於日本特攝劇戰隊系列的《金剛戰士》電影版,保留了原作的中二特質(「保衛地球的重責大任就交給你們了!」),同時讓我們看到平凡的魯蛇們如何逐步接受這個聽來很中二的任務:從一開始感到尷尬、自我中心、輕挑浮浪、興趣萌芽,到發現真相:「原來宙威在利用我們,原來我們才不是什麼金剛戰士,原來認清自己不符合社會期待、甚至是個極為差勁的魯蛇是多麼痛苦的事情」,然後,才有能力變身,才有能力成為,金剛戰士。這些環節使得原本中二的設定能夠說服經歷九零年代、如今已是世故市儈的中年人的粉絲們進入劇情,並在看到五隻機械獸自銀幕右邊向左奔跑、聽到主題曲“Go Go Power Ranger”的熱血重拍節奏,熱血沸騰,熱淚盈眶:「我已不再是當年的少年。」
老練的讀者問:「攏大人大種啊看蝦米金剛戰士?」我會這樣回答:
如果「保衛地球的重責大任就交給你們了!」聽起來很中二,很滑稽,讓我們來聽聽以下這些聽來也很中二的句子:「大道之行也,天下為公」、「五蘊皆空,度一切苦厄」、「神卻揀選了世上軟弱的、叫那強壯的羞愧……以及那無有的、為要廢掉那有的」、「在共產主義社會裡,我可以今天幹這事,明天幹那事,早上打獵,下午捕魚,傍晚牧牛,晚餐後批判,只因我有興趣,而不必永遠成為獵手、漁夫、牧人與批判者」、「革命尚未成功,同志仍須努力」、「我有一個夢」、「剩下就是你們的事了」。
嗯,中二其實是一件很美好的事啊。